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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举任伯雨充学官状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四、《净德集》卷五
臣先准朝旨,举内外学官二人。臣已奉诏举果州团练推官、知成都府新都县李由颐充学官。其人虽蒙朝旨差充河中府教授,原不曾赴任,已差充鄜延路经略司勾当公事讫。臣后来别未曾举官。今伏见前施州清江县主簿任伯雨素有文行,今保举充学官任使。
〔贴黄〕臣伏见兵部侍郎赵彦若昨奏举周纯充重法地分知县,其周纯为少得阙次,情愿不就。近赵彦若再举温俊民充重法地分知县,已蒙吏部施行。有此体例,伏祈照会。
乞睿断早赐勘鞠赵彦若父子罪状奏 北宋 · 赵君锡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
臣伏见近日台谏官论列断赵仁恕罪名不当,及赵彦若诋诬监司等事。臣取到仁恕按卷看详,委有勘鞫未尽事理。昨所降朝旨,虽是朝廷矜恤干系人等,不欲暑月追逮,然阔略仁恕重罪,处以轻典,公议不平,兼未经辨理,须他日翻覆自诉。而彦若不能教子,失为父之道,公肆诋诬,上欺君父,无近臣之体,置而不问,实累圣治。欲望出于睿断,早赐施行。
殿庐次韵赵元考锦带花 北宋 · 刘挚
七言律诗 押微韵
锦花香浸碧琉璃,谁折芳丛下帝闱。
横袅正疑豪客缆,双垂曾见妇人衣。
长条卧蕊胜繁李,密叶攒英似紫薇。
系取东风留节物,还家犹及醉春晖。
祭赵元考文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二、《忠肃集》卷一四
维某年月日,某官某致祭于故翰林赵公元考亲家之灵。惟公德行之禀兮,清淳而精粹。学问之积兮,该通而博备。自文字以来兮,前言之与故事,虽幽渺诡秘兮,罔散殊之弗记。其中无不有兮,人名之曰「武库」。与物未尝竞兮,世推之为国器。系灵源之休兮,克承厥世。览皇德之光兮,亦华于仕。外若可以亲疏兮,内挺然其志。兹俄铩翼而南飞兮,亟舆疾乎澧之涘。曾未云更晦朔兮,遽大故之及止。惟死生固自有命兮,公已久明乎此理。曰忧患为伤其生兮,是世以进退为休戚者之言尔。呜呼哀哉!予与公交兮,以澹而成。三十馀年兮,事予以兄。馆阁各途有并游之乐兮,婚姻晚契缔深好之情。骇书音之来讣兮,浩哀涕之如倾。胡善人之不淑兮,傥所谓天道之谁与明!傃沅江兮缅缅,望楚雨兮冥冥。兰芷兮香歇,猿鸟兮悲鸣。慨予方系迹于兰溪之滨兮,不得祖飞旐之东征。聊寓情于斯文兮,代望门之歌声。敬致薄奠兮,以荐斯诚。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退再入劄子上焉。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衍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此一可去也。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此可去二也。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自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此三可去也。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仲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而纶亦恳辞,故罢之。终不谕以荐者。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或曰纶前通判蔡州,颂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颂密荐。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或又云维所荐也。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于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为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为卫尉卿,卫尉卿刘忱为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知滑州。吕大防、刘挚以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事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与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自刑部侍郎除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宗道为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陆佃为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知颍州。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知郑州。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大防默然久之。逾月,宗道仍旧故官。盖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将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将劄子。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将上。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将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诣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县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挚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大防曰:「甚好!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遂去,自是不至。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即以拯为制置副使,经理其事。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自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及将罢,均言益不已。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均亦连章劾辙及升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宸意閒暇,两无所向。吕大防禀测之。谕曰:「均难重任」。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挚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殊不闻均奏留臣也。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挚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元丰八年挚在台,爱其前为御史治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区区以留将为言,故理不胜矣。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挚又尝语大防,以将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禦,亦其所长。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知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均及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忠彦曰:「将自言亦若此,然止称均,不及君平」。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党与根株,其将奈何」?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今观之,岂不可骇」!君平,江南人。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昨闻均语于人,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今日之对,必有异论。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又言君平与辙无异志,虽与均同对,必不助其语。又言辙及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云若非将言,几误此事也。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将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但将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将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此其大失也。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必以此询决之。然将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是日范纯礼过都堂,谓挚曰:「继将者当用邓温伯」。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又谓将之去非是。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为侍御史,孙升为起居郎。刘挚曰:「纯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为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今如何复除此官?兼纯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若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待更熟论」。挚度大防欲用纯者,盖范纯礼所属。用升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及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升以待之。升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已而纯礼过都堂,语挚以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挚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故先以汾立例也。挚谓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知邢州。初,密院拟差高士敦。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告命已至,进邸累日。而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即奏曰:「已差人多日」。又谕曰:「差下甚人」?奏以实。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为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议者所痛叹久矣!又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兼侍读顾临、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同权知贡举。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挚谓无旧比,乃止。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升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太皇太后遣陈衍至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挚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衍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轼此官。时以轼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落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赖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或谓曰:「不知了得否」?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宰臣、执政俟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今日所申论,乃仁宗谕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臣欲乞一外任」。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切勿轻入文字」。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谕曰:「与一外任。并杨康国亦与外任」。辙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退留身论事。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辙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辙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又云决辙去留,不可谋于宰执。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辙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辙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大概如此。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方轼、辙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岂可以为货取也?轼、辙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此论鄙哉!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挚又奏:「果辙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以辙为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又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辙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亦无此理」。谕曰:「与一平平外任」。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并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俞之。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久之,乃退。逢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盖已许罢君平。辙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否曰:「适已奏知」。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问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至三年四月大防及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旧中书、密院不如此也。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辙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难哉!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吕大防批云:「作平词」。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指朱光庭也。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进《神宗实录》,再坐,宣宰执同观。先立班宣名,奏万福。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三省、密院由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由右阶升立定。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移班如之。宣赐茶,挚独升右阶,茶毕退,右相独奏事。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二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大防固辞,不许。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奏讫先退。右仆射刘挚及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圭又增一子六品服。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今晚可锁院。挚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然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今大防首相,恐难用此」。谕曰:「甚善」。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可之。退如所奏具状进入。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按佃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诏命词行下。先是,佃及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佃为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今书成,行前旨尔。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川晓然而去。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涓,阆中人也。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谓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大防曰:「不奈何」。挚即默默。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诚是。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改吏部郎中得磁州,比唐老为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大防欣然曰:「甚好」。遂改卫州。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愿换相或怀」。因以相授之。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拟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谅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谕曰:「崇拯有何劳能?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密院请用曹诵。谕曰:「不可!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兼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万一误事」!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只是能取奉人说话。为甚不与致仕」?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谕曰:「教他致仕」。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崇拯、佐臣,挚皆不识。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钤,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杜师益自京东将官除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守平凉。左相不谓然。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四月七日集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军职亦未阙事。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恐未安也」!微仲曰:「且如此耳!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师朴曰:「楶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渭则可乎」?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谢二亦可」。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兼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挚曰:「然则竞如何」?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挚曰:「其如公望何」?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谕曰:「子奇可作帅否」?对曰:「可!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以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用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明年止移宣州居住。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既许奏之,遂可。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四月,吕惠卿依刑部自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复上中书。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众议颇以为酌中。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闻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批云:「宜依所奏」。外封仍印「急速」等字。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以简白辙,乃签书入。及垂帘日进呈,永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知延安。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众和曰:「然」。遂可。十二日,范刑侍以纯粹事来。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辞帅甚哀。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兰地界也」。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韩师朴亦曰:「诚是!诚是!使其丁忧,则又何如」?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上之听其难易也。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帘中可之。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吕相语之曰:「便归矣!莫且勉为朝廷行」!范恳甚切至。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皆不可。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蒋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吕相曰:「皆难保」。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顾师朴曰:「请谕如此。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议事之难,大约如此。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过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可为叹恻!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涓(朱)、绂、(张)庭坚皆太学高第。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去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更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时到官数月矣!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言积罔上,请再体量。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乃去南京待官期。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及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苏辙欲候体量。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从之。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令,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浚,实安礼党。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内批「依奏」。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自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知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愿止就本州别推」。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召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时六月三日也。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又云谓浚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然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前日易与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宜稍重赵彦若之责奏 北宋 · 郑雍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
赵仁恕罪名约法断放,其狱既难追正,独当稍重彦若之责。
乞罢修国史院官吏及以赵彦若充点检奏(元丰五年五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六
久当史职,国史今已成书,写录进册将毕,止是点对装褾,功亦不多。缘臣等近各有职局,欲乞自五月一日废罢修国史院官吏,量留楷书等,候进册了放归本处外,臣勘会中书舍人赵彦若职事颇简,元系编修官,可以不妨本职,催促点检进卷。如有点对出事节,合令元分修官改正,即乞令计会修立。
王岩叟追复朝奉郎傅尧俞追复银青光禄大夫谥献简范祖禹复朝奉大夫赵彦若复龙图阁学士中大夫钱协顾临复龙图阁直学士赵君锡复天章阁待制姚勔复宝文阁待制盛陶复龙图阁待制赵卨复端明殿学士右光禄大夫孙觉龙图阁直学士朝散大夫杜纯鲜于侁李同并集贤殿修撰孔文仲朝奉郎朱光庭朝散大夫高士英承务郎制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五、《宋大诏令集》卷二二二
敕:朕即祚以来,推恩四海,濯垢起废,至于再三。顾思九原,不可复作。苟或抱衅泉壤,无以洗之,则王泽所加,存殁有异,岂朕哀矜恻隐幽显不遗之意哉!尔以材猷,致位近侍(或云「被遇先帝」。)。旋以显黜,遽至沦亡。言念营魂,莫能自违。还其名秩,国有旧章。出自朕恩,流泽后嗣。尚其不昧,识此哀荣。
乞窜谪吕大防奏(绍圣二年正月) 北宋 · 黄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一、《山谷年谱》卷二六
朝廷以赵彦若等修纂先帝实录,厚加诬毁,皆已窜逐,惟监修官吕大防独得幸免。今讯治大防亲有撰述,笔迹甚明,若不例谪,何以示公?
赐翰林学士中大夫兼侍读赵彦若辞免国史修撰不允诏(元祐四年六月二十三日下院)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六、《苏文忠公全集》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彦若:卿学世其家,宜居载笔之地;官宿其业,已奏杀青之书。自托不能,殊非所望。祗膺成命,毋复固辞。
辨举王巩劄子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二、《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三、《古今图书集成》交谊典卷一○九、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三年十一月十五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苏轼劄子奏:臣近举宗正寺丞王巩充节操方正可备献纳科。窃闻台谏官言巩奸邪,及离间宗室,因谄事臣,以获荐举。奉圣旨,除巩西京通判。谨按巩好学有文,强力敢言,不畏强禦,此其所长也。年状气盛,锐于进取,好论人物,多致怨憎,此其所短也。顷者窜逐万里,偶获生还,而容貌如故,志气逾厉,此亦有过人者。故相司马光深知之,待以国士,与之往返,论议不一。臣以为所短不足以废所长,故为国收才,以备选用。去岁以来,吏民上书盖数千人,朝廷委司马光看详,择其可用者得十五人,又于十五人中独称奖二人,孔宗翰与巩是也。巩缘此得减二年磨勘,仍擢为宗正寺丞。则臣之称荐,与光之擢用,其事正同。若果是奸邪,台谏当此时何不论奏。巩上疏论宗室之疏远者,不当称皇叔、皇伯,虽未必中理,然不过欲尊君抑臣,务合古礼而已,何名为离间哉!况巩此议,执政多以为非,独司马光深然之,故下礼部详议。又兵部侍郎赵彦若,亦曾建言。若果是离间,光亦离间也,彦若亦离间也。方行下有司时,台谏初无一言,及光没之后,乃有奸邪离间之说,则是巩之邪正,系光之存亡,非公论也。巩与臣世旧,幼小相知,从臣为学,何名「谄事」?三者之论,了无一实。上赖圣明不以此罪巩,亦不以此责臣,止除外官,以厌塞言者之意。臣复何所辨论。但痛司马光死未数月,而所贤之士变为奸邪,又伤言者本欲中臣而累及巩,诬罔之渐,惧者甚众。是以冒昧一言,伏深战越。取进止。
〔贴黄〕臣曾亲闻司马光称巩忠义,及见光亲书简帖与巩,往复议论政事,及有手简与李清臣,称巩之贤,真迹犹在。
刘谏议谏稿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平园续稿》卷一五、同治《长兴县志》卷二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故谏议大夫刘公讳度,字汝一,吴兴人。自为布衣,修洁博习,叶左丞梦得、汪翰林藻皆以贤良方正荐。旋第进士,入为学官、馆职。绍兴三十一年夏,汪中丞澈荐充御史,迁右正言。明年汪贰大政,引嫌徙军器监。孝宗即位,复自宗正擢谏大夫。前后上九十馀疏,其子瑞金宰深之裒成上下卷,以予尝同僚,请为之序。恭惟祖宗专任台谏,寄以耳目,政事得失、臣下臧否,虽均许议论,然谏臣因治体而及人才,台臣主弹劾而及时政,其分职固不同。元丰七年春,神宗手诏曰:「近岁修复官政,群司各有职守。右谏议大夫赵彦若侵越御史论事,降一官,左迁秘书监」。今公奏议心平气和,理正辞直,薄物细故,未尝屑屑。至于大小之臣丽于过失,必随事以言,知设官之本意。或谓汉孔光上有问,据经对,不强谏争,惧彰主过,削其稿,自后世观之,光果忠耶?善乎苏轼草《谏官制》曰:「进则诡词,退则焚稿,衰世之事,朕无取焉」。然则深之广父书,予序其书,所以彰主圣也。嘉泰四年月日。
题六一先生手书后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平园续稿》卷六、《益公题跋》卷一、《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六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右熙宁间文忠公与赵彦若先考帖。江端友跋云:「先祖非戏言。盖往时风法华每至人家,见笔便书,初无伦理」。公友江邻几舍人亦以公见笔辄书,戏比风僧。此说载公文集《试笔》门。端友即邻几孙也。庆元五年二月癸未,周某题。
范忠宣公行状(下)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二八
是后朝廷议论,稍以朋党相目,公疏其害,并以欧阳脩《朋党论》连进,以明善恶好恶,愿上深加照察,无使滋蔓,以败风俗。谏官王觌以言事忤旨,遂坐朋党罢,公曰:「觌不免则朋党兴矣」。乃与文彦博、吕公著辨于帘前,上曰:「朋党甚多,宜早施行,亦恐于卿等不便」。公对曰:「朝廷本无朋党,但善恶邪正各以类分,臣已论之详矣」。又指彦博、公著曰:「是皆累朝旧人,陛下延之左右,岂容雷同罔上,庇护党人?只如臣向以言事不合,摈弃二十年,陛下拔擢,置之此地。惟一心事上,岂复怀私,自玷家世?臣先因面谢,曾具奏闻,先臣与韩琦、富弼同为仁宗柄任,各举所知,引用忠良。当时造为飞语,指作朋党,三人者相继补外,造之者公然相庆,曰『一网打尽』。此事未远,愿陛下深以为戒」。次日,又与彦博、公著、大防等上前斥论。公曰:「彦博、公著以重德老成,特留共政。大防陛下亲自识拔,以为有闻望,可信之人。今同论一谏官差除,久不见纳,臣实忧惧」。觌由是得直龙图阁、知润州。元祐二年,经冬雨雪不止。明年春,积阴不解,下民失业。公又上疏言:「君子为阳,小人为阴。或虑朝廷之上,君子少而小人多,以致阳不胜阴。愿诏三省选用正人,以迎协气」。公在枢府踰年,边奏未宁,夏人唯受封册,而不遣使入谢,坤成节亦不贡奉称贺,全失恭顺。公言:「西贼之势可虑矣,皆臣窃位无效,以致如此。愿除臣陕西郡,万一用兵,则就近可以备任使」。再奏不报,公既不得去,而议事终不能同。虽罢兵还侵地已决,而虑边臣不切为备,议遣中使分诣陕西、河东,拊谕帅臣各尽心,无致因此或失守禦。诏书所云「体量边事」,公言:「元议无体量二字,若加之,恐失朝廷恩数,宜削去」。熙河俘蕃酋鬼章以献,上御便殿受俘,百官入贺,命从官告裕陵,即遣中使赐公黄金三百两,犀带两条。使者宣谕,以公指踪有劳,故尔赐赉。公辞所赐,不报。寻议质鬼章塞上,以招其子,公力陈不可,又条十利害事,请正典刑,使四夷闻之,彼虽怙彊如此,卒为我擒,而其罪必诛无赦也。夏人空国寇镇戎,诸路赴援,到有先后,故所俘有多寡,议分氂赐银合茶药。公曰:「均用命尔,今乃有全不及者,非所以激劝也。请不及氂亦赐」。知熙州刘舜卿因李宪故事,擅支金带银器与立功将佐及走马承受,朝廷议行戒约,公言:「方委帅臣理节制,而苛细责之,所失不少」。上察公之忠,将以为相久矣,特以边事未定,故留公枢密,以责其成。至是乃拜公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是日降三麻,在廷愕然延望,至唱公名,则举笏相贺曰:「天下事无虑矣」。公辞至六七,上遣中使促公视事,不得已而就位。公前在枢密,欲诛鬼章以谢天下,同列深不为然,上亦未决。阿里骨使到,文彦博欲令见之,庶几其子结兀捉知其父在,侥倖得其心。公曰:「不可,鬼章既就擒,彼国已绝望。阿里骨纳款,因已归罪鬼章矣。若使之见,必别生觊望。而其子以必见为期,或未见,闻死,则嫌隙再生矣」。又欲以鬼章为校尉,公曰:「未正稿街之戮已为非是,况可官之耶?前日曾以团练使命之,又宠以金带,且不顾,尚何校尉之能有?方受俘告陵之际,有志之士为先帝快意,而熙河死事之孤皆欲就食其肉于刀锯之下。今乃一切倒置,何所示信」?元丰中河决小吴口,水遂北流,神宗命因其性而导之。邀功之徒乘时射利,辄谓北流害塘泺,请塞小吴,使之东注。文彦博、吕大防是其说,公曰:「水性固未易知,然水性就下,则不待讲而后信」。彦博、大防不悦。公曰:「上初即位,母后垂帘,是岂宜兴大役时耶」?附会者益众,彦博、大防持益坚,乃议遣使按视,遂以吏部侍郎范百禄、给事中赵君锡为使。既回,具言东流地高,水不可行,议遂罢。然起事者终不快也,辄密启,从中批出,再申前议,以河未复故道,终为河北之患。公言:「先帝因议者以谓夏国微弱,若不早取,必为此虏所并。亦是从中批出,令边臣相度。而希旨生事者,谓刻日取胜,遂兴云武之师,后贻永乐之患。今日之议,正与之同」。又言:「大河之役,休戚半天下。不先规度,便欲兴工,将来垂成,水势拥遏,上下危急,公私无备,欲罢不能矣」。又言:「既回之后,不免拥住北下,使之东向,则旧河不能吞纳,必致决溢」。附会者既不得逞,乃欲先开减水河以探水势。公曰:「此不攻自破也。可回则回,不可则止,何用探为!必其功料已有所费,万一不回,则以此为除破之名尔」。又言:「水官骤乞计置梢草,中书舍人彭汝砺请见其可回,计置未晚。此安民惜费之所同也」。公因奏事,上遽曰:「河事且熟讲」。公对曰:「臣前后所论,无所易也。欲望收回批旨,一切付之朝廷」。上遂遣使收回所批,责大臣与水官参议。知汉阳军吴处厚以蔡确知安州所为诗,解释而进,以为讥讪,帘下助之。公曰:「不可长也。句端语隙,辄快私忿,而欲置人于死地。罗织党锢之祸,将起于此」。已而章疏交上,所以诋确者无所不至,遂流确新州,公于帘前具言不可,以暧昧不根之过诛窜大臣,今日举动,宜为将来之法。又上疏言:「臣知蔡确,众议不容,不可以不容之故,行希阔之事」。又谓「父母之有逆子,虽天地鬼神所不容,至于父母亲置于必死之地,则不免伤恩」。又奏:「以重刑除害,正如以猛药治病,其过也不能无损,况国体久安,尤重审慎」。明日见上,公再三论列,吕大防曰:「蔡确之党甚盛,不可不治」。公曰:「朋党难辨,却恐误及善人,此事正宜详审」。公又上疏,极论朋党为国家之患,且如王安石喜同恶异,至今风俗以观望承迎为能事,愿陛下寝确命,下诏释附会者之罪,以安反侧。又于上前期于必辨,方论次,同列不顾公而退。王存议与公协,因留存同议,卒不能回。或劝公引去,独明己之力尽,公曰:「我方慕古人,愿为良臣,不为忠臣,安得楚楚以自见耶」?言者果复论公,公遂与存俱待罪,不报。继请补外,竟亦同罢,而宰执内屈,不敢罪公,乃如公请,出公观文殿学士、知颍昌府。公到颍,水菑之后,官私屋舍倒皆漂荡,井邑萧然。公极力振补,上下康乂。遂环城筑长堤,植榆柳,以防其害。后数年,水复至,堤遂有功。公因请将兵所驻,遇水火盗贼急难之际,协心拯救,仍许长吏不拘常制差使。公才罢相庙堂,复兴回河之议,调发入颍昌,公得报,叹曰:「是可已耶」!上疏言:「尧舜之治,不过知人安民。知人则不轻信,安民则不妄动。小人希功好进,行险生事,以求爵赏,然其利口,足以欺罔。劝更法令则曰,君臣千载一遇,时不可失;劝兴边事则曰,将为北虏所并,时不可失;劝回河则亦曰,河势方东,时不可失。故臣前日深畏其言而力陈之,今日之举,又必用时不可失之说动摇天下,遂欲少快其意。如一路生灵何!如一路民力何」!上曰:「范某之言有理,宜从其请」。议复少缓,其调发犹未已也。会公再相,绍圣初再遣中书舍人吕希纯、殿中侍御史井宽来相视,亦言其不可。公罢,东流之役遂兴,骚费半天下,而不阅岁,果大河之北几为一空,天下益以公为蓍龟也。颍昌岁料河役,每输七千则免一丁之行,或以为便,已奏得请,公曰:「此有钱而不出力者之便,有力而无钱者何便之有?且用民之力,于古有限,而今其远不过五百里,乃一槩催之,特在官者与上户为地尔」。复奏罢之。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知延安府。未行,进大学士、改河东路安抚经略使、知太原府。河东地狭民贫,至吝尺寸地,使死不得葬。公下令葬必如期,又拨官钱殓无主者瘗之,仍檄一路皆如此。熙河分画地界,边将以两不耕地为控扼而不与。以故持久不决,公请依元约,因上言:「与司马光陈弃寨之策,与陛下议定大计,以示轻地爱人之德。今边将蓄疑败谋,留两堡之地,将再起事端,以招后患。望诏边臣,速令界画,悉依已行诏旨」。三上章,并乞录示边臣。夏人犯麟府神木寨,无所得而去,朝廷犹诘责将吏,公一无所累,上章待罪。上曰:「无所得而去,何罪之有」?公请不已,曰:「非将吏失律,乃臣之罪也。人君赏罚必信,不可为老臣屈」。乃不得已,降公一官,移河南府,又知颍昌。未几,上遣中使赍诏抚问,仍赐银合茶药,召公赴阙,拜通议大夫,再为右相。公辞六七,不允。又遣中使促公就位,因入谢帘中,骤曰:「卿此来,且与吕大防等同心协力。人言卿必先引用王觌、彭汝励」。公对曰:「臣方欲荐此二人,望陛下早赐进用」。一日奏事次,帘中曰:「卿父文正公在明肃皇后垂帘之初,仁宗亲政之后,忠厚正直,见于始终。卿名望众人所归,必能继绍前人」。公顿首谢曰:「臣不肖,何足以当陛下奖劝委任之意」?太皇太后崩,所赐遗留物,公再上章辞,不从,则又乞以助山陵之费,亦不报。侍御史杨畏议除谏议大夫,公难之,吕大防曰:「畏曾论公,必无所嫌」。公曰:「初不知也,除自不敢与闻,容上前别有奏请」。三上章,乞避位,哲宗谓大防曰:「范某有时望,不宜去,卿可为朕留之」。亦遣中使促公归府第,又遣中使促公入见。有间,上独问公曰:「先朝行青苗法如何」?公对曰:「先朝爱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过当,激以赏罚,所以官吏急功,故为民害」。上曰:「当时不须立赏罚」。公对曰:「不唯赏罚不当立,付之尤宜得人」。遂又述此意上疏,引谕精确,卒言青苗非朝廷所能行,行之终不免扰人也。是时用二三大臣,皆从中出,而侍从言事官多不由进拟。公上疏言:「陛下初亲政,四方拭目以观。知人举直之化小有失当,其系不细」。疏奏,上为之动。而中批之人,类由密启,上乃以所得姓名质之于公,公曰:「天下治乱,实本于此,不可不慎」。又疏言:「舜举皋陶,不仁者远;汤举伊尹,不仁者远。圣政之初,选用人材,正宜如此。纵未能如古人,亦须极天下之选」。中书省以二疑狱为不可贷,已画可,门下省复奏贷之,公曰:「门下非取旨之地,就使未安,亦当各正其职,容无辨耶」?遂上疏言:「二囚一杀舅,一杀妻之父,皆已杀也,情虽可疑,如死者何!若论亲党,则全无渭阳之念,顿戾寡妻之刑,公然背义忘恩,弗思投鼠忌器。尤繄朝廷风教,不可不慎也。请如已画」。又言:「王存可大用,彭汝励可任言责」。上曰:「王存如何人」?公曰:「忠厚正直,臣所信也。今年已七十,愿早用之」。绍圣元年,言事者交章力排垂帘时事,人情大恐,公曰:「太皇太后保佑圣躬,欲跻天质于尧舜之上,其功烈,其诚心,幽明共所鉴也。今人主初亲政,而议者辄自为计,不恤国是,一何薄哉」!遂以明道二年五月癸酉诏书上之,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已而狂人赵天启作《拟试策》,传播中外,御史章疏稍取以为用,其语何止诬罔也。公曰:「太皇太后勤劳公正,陛下尊奉备至。一旦策题出,小人侥倖临事,致误陛下」。又曰:「狂妄诋讦者已多矣,容之则累圣孝,惩之则恐塞言路。不若以诏书禁约,一遵仁宗故事。天启在元祐中已上书,诋熙宁政事为非道矣,后见其书,编管邓州」。上不纳公言,亦不许公去。客省副使高士敦以太皇太后恩,特旨改官,苏辙责知汝州。御史来之邵言士敦任成都钤辖日不法事,又论辙所谪太近。公言:「之邵为成都府路监司,士敦有犯,自当按发。辙执政累年,之邵已作御史,亦无纠正。乃继有二奏,其情可知」。公知不容于时,再上章乞去,语甚恳切,遂以公为观文殿大学士,加右正议大夫、知颍昌府。陛辞日,赐坐啜茶,慰劳甚渥。上曰:「卿耆德硕望,朝廷所赖,然坚不肯为朕留。卿虽在外,两为宰辅,凡有所以裨益于时政者,但入文字来,无事形迹」。公曰:「敬受命」。既到官,值兴广武埽,役下颍昌、汝州,科梢草一百万。公曰:「两处之民不习河役,方荐饥之后,加之道路阻远,乘此急难,又须数倍之价,何以堪?异时遂以为例,则永为深患」。力请至七八方免,然破产失业已十三四,有至非命而死者矣。报到,闾巷田野欢呼鼓舞,如脱机阱。方为公立生祠,会公南迁,畏事者止之。司马光、吕公著夺恩,数毁墓碑,凡元祐时大臣侍从官例皆贬窜。章惇以公尝断国论,遂以为党,而将因其例,上曰:「范某非党也,但不肯为朕留尔」。公曰:「不肯留即党也」。上勉从其请,降公一官,移知河南府。公以疾辞,改陈。相次大防等窜岭表。先是公未罢相,上尝问公曰:「贬谪之人,几似永废」。公察上意甚善,特有所牵制而未果,因致贺曰:「陛下语此,尧舜不如也。今重罪编配之人,尚理期叙复,岂兹等人不与此比?愿陛下只用检举,候进呈,令依条则。或有言者,亦易裁处,唯在陛下力主之尔」。是岁郊祀,上怀公语,将因赦稍理大防等冤,而惇近测上意,前期奏大防等难从恩宥,遂以为永例。公闻而忧愤,及斋戒累日,奏疏曰:「大防等年老疾病,不习水土,炎荒非久处之地,而又忧虑不测,何以自存?迹其所罪,亦因持心失恕,好恶任情,以异己为怨雠,以疑似为讪谤,违老氏好还之戒,忽孟轲反尔之言,误国害公,覆车可鉴。然牛李之祸,数十年沦胥不解,岂可尚遵前轨,靡恤效尤?兼臣与大防等共事,臣有所言,多相排斥,陛下之所亲见。臣之激切,只是仰报圣德,不为其他。兼今夏内地大热,炎方想不易处。向来章惇、吕惠卿虽为贬谪,不出里居,臣尚曾有言,深蒙陛下开纳。又陛下常悯迁谪之人,几为永废。臣测知圣心,亦曾乞用检举之说。陛下以一蔡确尝轸至念,今赵彦若已死贬所,将不止一蔡确矣。愿陛下断自渊衷,将大防等引赦原放」。奏上,亦感悟,惇持意益坚,反诋公为同罪未录,遂落职知随州。方草疏时,或以难回触怒为解,万一得远谪,非高年所宜。公曰:「我世受国恩,事至如此,无一人上言者。若上心遂回,所系不小;设有不从,含糊观望之际,体国爱君,亦曾有人力陈其非者。果得罪,死复何憾耶」?促家人束装以待。谪命在随几一年,州事毫发必亲,客至谈笑终日,无倦色。公素苦目疾,忽全失其明,因上表乞致仕。惇戒堂吏不得上,惧公复有指陈,终移上意,遂贬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命下,公怡然就道,切戒子弟,不得少有不平意。曰:「不见是而无闷,尔曹勉之」!间有谚者,则曰:「我两为真相,报国无状,今日之贬,无所憾也」。或谓公近名,公闻而叹曰:「七十之年,两目俱丧,万里之行,岂其欲哉?但区区爱君之心不能自已,人若避好名之嫌,则无为善之路矣」。在永三年,人不堪其忧,公处之有馀裕,非医药方书未尝经理,非修身行己不以语人。预作棺衾,以俟瞑目。上即位,皇太后权同听政,南迁流人例徙内地。以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邓州居住。二圣将复用公,而意若未得伸,乃遣中使至永州,就赐银合茶药,问劳委曲,曰:「二圣甚知相公在先朝言事忠直,已虚位待相公,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医治?只为左右有不是当人阻隔相公」。公顿首谢。又云:「太后问相公,官家即位,行事如何?天下何说」?公谢曰:「唯鼓舞圣德」。又云:「天下有何不便,但奏取来」。公对曰:「敢不奉诏」。又云:「邓州莫且去否」?公对曰:「已出望外,如归乡里」。又云:「离阙日,二圣再三命某言,太后在宫中,皇帝在藩邸,甚知相公是直臣」。公感泣不已。俄进公右正议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许归颍昌。遂复观文殿大学士、充中太乙宫使。召赴阙供职,而公病矣。诏书有「岂唯尊德尚齿,昭示宠优;庶几鲠论嘉谋,日闻忠告」之语,公捧诏感泣,曰:「上果用我矣。目明全失,风痹不随,恩重命轻,死有馀责」。将至畿内,上又遣中使赐银合茶药,促公入觐,仍宣谕渴见之意。公曰:「老臣昏忘,不可勉彊」。中使曰:「朝廷自有优礼」。公曰:「老臣命薄,虚蒙圣眷」。继又遣中使赐银绢各五百,以继道路之费,仍遣国医诊视,医药所须,并出内府,一钱不得取于公。又敕须公病愈,乃得归。公乞免供职,许归颍昌养疾。上不得已而许,后见辅臣,问公安否,乃曰:「范某得一识其面足矣」。久之,上知公决不能起,始命上宰。公既安里第,有间,疾少瘳,念医者在门,不许受私谢,乃以天宁节所得冠帔,请改其服色。上批其奏曰:「冠帔可留与骨肉,医者之服色已依所请。卿有忠言嘉谋,宜时陈奏,以副朕眷待耆德求治之意」。公上表谢,遂复告老,寻降诏不允。比诏到,而公薨矣,实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二日也,享年七十五岁。正旦坐受家人贺如平时,明日若熟寐,然家人视之,则公逝矣。前期戒诸子殓如古人,周身之外,不得侈一物,葬务至约。口占遗奏以授诸子,历叙家世遭遇,晚被厚恩,不得一见上为不足。言不及私,唯指陈切务数端而已,读者益知公为不可及也。又令遍别庙堂及侍从诸公、内外知旧书,其大致则欲尊王芘民,竭诚尽瘁,以辅成圣世也。上览表震悼,时东朝晚出,中外缟素。辅臣进见,语及公,上为之出涕,尤叹恨不得用公也。得遗书,痛悼嗟惜,益期不负公之嘱。颍昌之人无不挥洒,而远近来哭者无虚日。上遣中使密赐银三千两,且宣谕曰:「非常典也」。抚慰诸孤,索其所须无纤悉。问欲敕葬否,诸孤以治命力辞。寻敕颍昌、河南府给其葬事,赐其墓碑曰「世济忠直」。添差婿蔡毂通判颍昌府,专督丧舆及存恤丧家诸孤。卜以四月十日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万安山下文正墓之西北。初,楚国之娠也,梦步月中庭,有儿自月中下,以衣裾承得之,明日生公。既就学,昼夜不少休,夜坐帐中,灯烟所薰,帐顶如墨色。后公贵,魏国出以教子。其在襄城,有贵公子挟进士第筮仕,方初歆艳一时,公颓然其后。政事之馀,从诸公劝讲,赋咏为乐。尝赋「秋风吹汝水」,读者已知为公辅器也。文正墓碑石未得,而葬之日且逼,公衰服行哭,密有所祷,遽得之道左。逮公将终,颍昌城内外林木俱冰。集贤殿修撰唐义问与公久游,且相好也,亦起自谪籍,而归遇公于鄂,相语甚款。公折简抵义问曰:「某非久就木,后事愿公證明」。公捐舍馆,义问适守颍昌,凡经理陈请,切于己事。虽气类相求,亦公精诚,前有所托也。方文正即世,遗二稚子,一男一女,甫七八岁。公教养至于成人。男为名臣,官至龙图阁直学士。女嫁令族,封和义郡君。又公伯姊嫠居,公为给事中,请以所得恩典改授冠帔。帘下谕政府曰:「范氏,文正公女,宜特赐,何必改也」!公草谢表,曲尽感遇之意,后亦以公恩封高平郡太君。公有文集二十卷、台谏论事五卷、边防奏议二十卷。公内刚外柔,端亮不挠,其正身齐家,以至许国爱民,皆得之天资,而本于平易。不宿怨,不吝过,不苟近利,不邀虚名,未尝忽细故而不亲。常欲以天下如一堂之上,人心如己之心,利害休戚皆欲与之同。尝曰:「我平生所学,唯得忠恕二字耳」。食不重肉,亦无所择,衣才蔽形体,不事华靡。暑月必袭衣,见子孙必冠。所得锡赉,入手尽散。任子恩必先疏远,故其仲子垂五十而官未寄禄,幼子与五孙犹未仕也。位宰相如布衣时,无好恶,不以声色加人。在政府,赐予才在门,径以广义庄。归自南迁,家人衣食将不给,所赍金帛均给亲族,曰:「上不忘老臣之赐也,幸同此恩」。论事周旋,油油翼翼,唯理之得,唯陈请之通而后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自人主信其忠,士大夫服其义,武夫悍卒、匹夫匹妇怀其德;外至夷狄,皆知其名。其为留台也,一时耆德多在洛,公与司马光皆好客而家贫,相约为真率会,脱粟一饭,酒数杯,过从不间一日,洛中誇以为胜事,而天下唯忧公不起也。方其在永也,天下固未尝一日忘公。其召而来,天下跋首以望其用。其病而归也,天下犹幸其复兴。至其薨也,莫不嗟咨太息,或至泪下。故其历事五朝,用舍出入踰五十年,朝廷以为轻重,天下系其安危。方晋叔向、唐裴度虽近是,而彼则不能无少愧矣。夫人王氏,天章阁待制质之女,魏国夫人,卒于永州,今举以祔。五男:长正民,单州团练判官;次正平;次正思,宣德郎;次正路,次正国。五女:嫁将作监崔保孙,朝请郎、荆湖北路转运使庄公岳,奉议郎司马宏,承议郎蔡毂,通直郎郭忠孝。正民、正路、崔氏、马氏二女皆先公卒。孙七人:直彦,宣义郎;直方,郊社斋郎;直雍、直英、直清、直举、直孺。女一人,嫁长安李琥。曾孙一人。公虽笃于恩仁,然非其义,纤介不以假人。教子弟则曰:「六经,圣人之事也,知一字则行一字,要须造次颠沛必于是,则所以谓有为亦若是,岂不在人耶」?故皆表表自起,士大夫指以为劝。公尝曰:「人材难得,欲随事有用,则缓急无以应手。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非储之以待,其如病者何」!故虽以人材为己任,每有荐引,必先公议,内举有所不避。其不可,则人君所主,亦必争。元祐中尝实封手诏,委公荐士,公具十馀辈上之,后皆进用,亦有至廊庙者。上以为公知人。性不欲生事,不欲挠人。其归葬兄也,廊庙先以属河南府守,将以为助。公既葬而后见太守,守问公曰:「卜葬定何日」?公曰:「已葬矣,姑一见公而去」。守惊曰:「何不一相及也?庙堂诸公皆有书以见托,今将何以报之」?比其薨也,前饬子弟无以后事累公上,皆取给于私力,而亦不可以烦人也。公之再相也,帘下非特知公之贤,亦将有所托,故其引文正以赏公,其意可知也。公亦感激遭遇,期以身尽,而哲宗亦察公之忠,咨访眷待,不与他等。然退而寒之者至矣,公虽披见肺肝,上亦无从可知也。呜呼,之仪既铨次公章疏,每至抑扬论列之际,未尝不掩卷而叹,亦或至于堕睫也。盖无一语不出于诚意,无一事不切于物情,或所指者小而所戒者大,所陈至近而所及至远。其言而未行也,亹亹如理棼丝,必至于缉而后已也,丁宁反复,愈挫愈励,甚者如救焚溺。其已行者略,而不行者详。窃以问公子,其子曰:「此先公微意也。已行者,君臣一心而信矣,所以略;不行者,将以示吾君优容听纳,臣下屡渎而不厌,所以详。既互见君臣一时相与之盛,而又可以为来者之劝也」。使公之言行于熙宁、元丰间,必无元祐之更张;尽申于元祐中,必无绍圣、元符之已甚。至是上虚心必有待于公,而公病矣。所谓「君子万年,介尔景福」,与有阴德者,必飨其乐,天下孰不有祷也?而公弗顾以往,其果有命耶?抑物理自有其数也?观公终始一致,白首不渝,所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于斯可以无憾矣。一时之语,固不得而加损,姑撮其切于事者载之。盖非其语不见其实,故不得而简;尽其文不出其事,故不必备。使读之者耸然必作而欲有所为,则如公临之而致不朽之托,公既有所命矣。或曰,孔子作《春秋》,而定哀之间多微辞,是不能无所避就也。然则「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执笔者固当论世而言,亦当知尽万物,不能易己之重,庶几不负公之记,而异时可以下见于公而无憾也。谨状(《范忠宣公集》卷一九至二○。)。
彭汝励:《宋史》本传作「彭汝砺」。
赐新除枢密直学士提举万寿观赵彦若辞免乞齐州一任不允诏(七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五、《范太史集》卷二八
卿再世淳德,一时名臣,以学行侍经帷,以文章登翰苑。比揽奏封之引咎,聊从易地以示恩。尚不遑宁,力祈外补。免冠席稿,知卿省过之深;加膝坠渊,非朕遇臣之意。往服成命,毋为固辞。所请宜不允。
乞司马康给俸劄子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四、《范太史集》卷一九
臣等窃见著作佐郎兼侍讲、新除左司谏司马康,自今月一日以疾请假,寻蒙恩旨给宽假将理,准条便合停俸。康素清贫,加以久病用医,才住请受,已见不易。伏望圣慈矜恤,特降指挥下有司,令依熙宁中常秩例,特自停给月日依旧支给,庶使其家不至窘乏,以称陛下遇康之意。取进止。六月二十一日,侍读臣范百禄、臣赵彦若、侍讲臣范祖禹、臣吴安诗劄子。
按:寻有旨给俸。
乞车驾不出劄子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四、《范太史集》卷一九
臣等今日入侍经筵,伏见皇帝陛下气体清羸,犹未复旧。适闻来日车驾欲出临奠孙固,缘固家见居石头巷,往来甚远,又方盛暑,窃恐圣躬初就康复,正当保护,未宜冲冒。昔唐太宗欲出临高士廉之丧,长孙无忌伏马前流涕切谏,太宗乃还。并检天圣故事,宰臣张知白、参知政事鲁宗道薨殁,两宫亦不并出临奠。伏望圣慈更与执政大臣详酌,特罢临幸。取进止。四月十三日,侍讲臣司马康、臣范祖禹、侍读臣赵彦若劄子。
〔贴黄〕臣等三人今在实录院,更不及与范百禄、吴安诗同共闻奏。
编孟子节解劄子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四、《范太史集》卷一九、《经义考》卷二三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臣等准入内供奉官徐湜传宣,奉圣旨,令讲读官编修《孟子节解》作一十四卷进呈。臣等已知委讫。六月八日,臣司马康假、臣吴安诗、臣范祖禹、臣赵彦若、臣范百禄劄子。
荐讲读官劄子(一)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一、《范太史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九、《古文集成》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九
臣自居讲职,窃谓天子当博求天下贤才置之左右,以备顾问,裨益圣学。追观祖宗之时,讲筵之臣多由旧官荐引,故臣每思得人闻达天听。然无因而言,惧为烦渎,或涉亲旧,言则有嫌。今臣已三奏乞外任,将去讲职,肝鬲所怀,不敢不吐露于陛下。臣之愚见,可充讲读者具列如后:
读官/王存。苏轼。赵彦若。郑雍/讲官/程颐。孔武仲。吕希哲。吕大临。吴师仁/右,王存端方厚重,素有人望,前已执政,若使之进读,足以重经筵之选。苏轼文章为天下第一,其名亚于司马光,但忌嫉之者多,此在陛下主张而用之耳。赵彦若父师民以经行淳懿,久侍仁宗书筵。彦若德性类其先人,博学多闻,详练故事,去年为其子得罪,其情可亮,非有大过,不宜久弃。郑雍自为中书舍人,臣尝言其可备讲读。雍自居言职,风望愈高。今读官犹有阙员,此四人者实允众论。程颐本末,臣别具劄子论列。孔武仲学问该洽,讲说明白。仁宗时贾昌朝、曾公亮皆以知制诰兼讲职,今武仲若以中书舍人兼职,自如故事。吕希哲是司空公著之子,公著尝言「此子不欺暗室」。其人经术履行,识者皆谓可备劝讲,今已五十四岁。但希哲是臣妻兄,故臣久不敢称荐;今将去朝廷,窃谓言之可以无嫌,更乞陛下询问大臣,参考其人。吕大临是大防之弟,修身好学,行如古人,臣虽不熟识,然知之甚久,亦以宰相之弟,故不敢言。陛下素知臣不附执政,又臣已乞外任,故不自疑,望陛下记其姓名,以备它日选用。吴师仁自为布衣,以行谊称于士大夫。元祐初,朝廷特召为学官,众论皆谓师仁宜入侍经筵。臣前后已三荐师仁,更乞采于众论。臣诚狂愚,惟陛下裁赦,无任震惧之至。取进止。
手记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七、《范太史集》卷五五
傅尧俞/(钦之)苏轼(元祐五年正月乞召还。)/苏辙/(子由)赵彦若(元考)/司马康/(公休。元祐三年荐讲官,除侍讲。)王岩叟(彦霖)/朱光庭(公掞)/吴安诗(傅正)/贾易/(明叔。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除殿中。)刘安世/(器之)吕陶/(元钧)吕大忠(进伯)/吕大临/张舜民/(芸叟)李周(纯之)/杨国宝/(应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举御史。)杨瑰宝(器之)/谢卿材/(仲适)游师雄(景叔)/常安民/(希古)王汾/(彦祖)姚勔(辉中)/张耒(文潜)/晁补之(无咎)/刘唐老/(寿臣)廖正一(明略)/郝辟之(希孟)/吴立礼/张举子/(厚阙。志趣高洁,词学清赡,甲科登第。二十馀年,侍亲终养,屏居不仕,安恬之节,臣实不如。)曾孝纯/(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荐馆阁。)孙贲/钱世雄/(元祐五年八月举,升陟,时权进奏院户部检法官。)宋大章/乐京/(已卒)丁骘/(公默)吴师仁(坦求。元祐五年四月一日三免讲,乞擢用。前此十科举讲读。)/邵伯温/(子文)杜敏求(拙翁。元祐四年举台阁清要,升。)/刘敦夫(元祐四年举著述科。)/龚史(彦和)/冯如晦(叔明)/冯山/(允南)陈鹏/(图南)赵伋/(思诚)张康国/(饶州教授改官。徐铎榜及第,元祐七年荐学官。)章元弼(蒙之子。公肃、纪常极称其有文。元祐五年荐学官,七年再荐。)/马涓/朱绂/郑倞/周行己/(师正叔)秦觏(能文)/程遵彦/(杭签。子瞻极称其才,云温公亦知之,而口未尝言。)苏坚/(衮子。子瞻称之如程。)韩纯彦(好学有文,申公尝欲除馆职。)/侯临/邵光(子瞻称之。已卒。)/韩宗直/(公掞称之)王普/王当/李楚(怀州人,能文。)/范致明/(应制举,能文。)范致虚/(元祐三年及第。文甚豪。)贺铸(班行,有文。)/朱勃(逊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与公掞同举御史。)/王浃/(能诗赋)杜常(诗学)/王奎(永兴通判回,方识。久在陕西,言边事甚详,言:元祐二年秋,西人数十万点集;半年方起,至镇戎城下,五日而去。本无意入寇,乃梁沁布欲姑以此举观人情也。三家共一驼载乾粮,人甚苦之。既无所得,自后未易点集。沁布更以恩结人心,又欲立功以服国人。年方三十二。泾原之寇,先杀烽子,故无斥堠,边吏亦不知。六年六月三日镇戎之役,官军聚城中不出,并听张之练节制,帅臣无所施为。李由颐云:沁布保护嗣子,乃夏之伊、霍,观其所为,无篡夺之形。)/赵竦/(平吕梁百步洪之险。元祐七年举公私俱便。善治财赋。)乐举/李潜(元祐六年举台阁清要。)/张瓛/游冠卿/雍钧/苏嘉(元祐七年举升擢清要。)/石嗣庆/李格(潜之、子敦极称之。)/孙谔(元祐七年举台阁。)/陈沂/(元祐七年举升擢。)杨宗惠/(敦夫)刘处厚(敦夫。唐大极称之。)/赵令畤/(颍签。子瞻字之曰德麟,作字说,并书来,盛称之,云已荐馆阁。)宇文邦彦/傅耆/杨阜/王涣之/张东(元祐八年举著述。)/商倚/刘羲仲/尹材/(处初。元祐四年举献纳科。卒。)张云卿/(伯纪。元祐八年荐学官。)陈师锡/(伯修)秦观/(少游)陈轩(元舆。坡举自代。)/孔武仲(彦常)/应昭纬/苏炳/周尹/(正孺。卒。)李由颐(养正)/朱光裔(公远)/陈元直/(叔正)陈元纮/张重(子威)/吴俦/陈瓘(莹中)/李百禄(祐父)/荣辑/(子雍。元祐八年荐学官。)陈恢/宋匪躬(履中)/宋景年(遐叔)/家彬(中孺。元祐六年举台阁。)/石景略/蔡肇(天启。元祐六年举台阁。)/李格非/李彻/(择之)韩宗质/王寔/(仲弓)王宁/(幼安)徐铎(振父)/游酢/(元祐五年举著述科。)田述古/(明之)李豸/(方叔)张庭坚/(广安人。盛侨司业称之。)李纯中/(师中弟。李彻言:正叔尝责尧夫不与换官。)鲜于绰(大受)/祝康/(法家)孙览(傅师)/程之才/程之元(德孺)/程之邵(懿父)/高士英(子容)/范子奇/(中济)刘昱/(晦叔)乔执中/(希圣)谢绶/(乔云:论议似从二程。淮南发运司。)赵屼(景仁。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同荐御史。)/范纯礼/(夷叟。举自代。)赵泽/(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郭晙(已卒。)/刘当时/(叔郑)富绍庭(德先)/田子谅/丁綖(邃翁)/陈陔/孙安(永弟。长社宰,宣德有能政。)/苏京/罗适/张升卿(与张宗谔同以茶法勒停。)/文勋/徐君平(久从荆公学,当国时不随,子由称其文字。)/李曼/(修儒。有吏才。元祐六年荐献纳。)宇文昌龄/(伯脩)安鼎/(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赵君锡/(无愧)郑穆/(闳中。元祐五年正月备经筵。)郑雍(公肃。元祐五年正月备经筵。)/李栝(元祐五年知洋州回始识。)/石亘/毛渐(知高邮军,复三十六堰。)/朱京/杨畏(子安)/傅传师/(传正弟。原明称之。)李君卿(考课第一,未奖。)/张安上(能吏也。)/刘涣(公济。元祐五年七月荐博士。)/李傅/(同上荐。)张景仁(同上荐。晁无咎称之。除教授。)/张咸/(元祐五年七月乞免举应制。)司马槱/(元祐五年八月举贤良。)谢良佐/(公掞、正叔皆称之。元祐六年举著述。)畅大隐/虞策/(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同举御史,自湖南运判除监察。)裴纶(元祐五年除御史,辞不就。)/郭知章/陈祥道/(用之。精礼学。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劄乞行其所进《礼书》。元祐七年四月二日又荐,乞复为礼言。)丰稷/(泽夫)彭汝砺/(器资)藩兴嗣/晁说之(作《扬雄别传》,有史才。又六荐著述科。)/李常/(同年。袭弟。廷珍称其文与李傅相上下。)吴仪(传正侄,极称其文。)/许奉世/(尧夫荐经行,特就殿试。注《孝经》。)扈充(元祐六年举升擢清要。)/鲜于之武(元祐六年举台阁清要。)/周锷(廉彦)/许彦(处中。元祐七年举台阁。元祐七年十二月举宫教。)/司马庭(直孺)/王任(叔重。元祐七年举著述。)/李晰(邛人。能文。元祐八年荐学官。)/晁将之/(元祐八年荐学官。)孙协(元祐八年荐学举。)/刘逵/(焦蹈榜第二人。)李瑺/(纪常称其能文。)虞芮(乔希圣举贤良,极称之。)/王谊/王发(刘器之举贤良。子瞻称其文。)/舒焕/吴默。